瑞士正在推動一項具有歷史意義的稅制改革，計劃廢除對雙職工已婚夫婦徵收的「婚姻懲罰稅」。該改革已於今年夏初在國會下院以微弱票數通過，但在這個以直接民主著稱的阿爾卑斯國家，最終能否實施仍存在巨大變數。由右翼瑞士人民黨（SVP）、中間黨（Centre Party）以及多個福音派團體組成的保守派陣營正醞釀發起全國公投，阻止法案落地。
瑞士推動廢除對雙職工已婚夫婦徵收的「 婚姻懲罰稅 」，引發巨大爭議。（網絡圖片）
根據現行聯邦稅制，夫妻須合併申報納稅，即將雙方收入合併後再適用累進稅率。由於瑞士採行「收入越高稅率越高」的稅制，這導致雙職工已婚夫婦常因總收入被推升至更高稅級，而需繳納高於同收入未婚伴侶的稅額。這種情況被稱為「婚姻懲罰稅」（marriage penalty / Heiratsstrafe）。
婚姻懲罰稅的核心問題在於：它削弱了家庭中第二收入者（往往是女性）工作的誘因，使得已婚女性更可能選擇兼職甚至退出勞動市場，從而在事實上鞏固了「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家庭模式。瑞士聯邦委員會提出的改革方案，則主張轉向個人課稅制度，不論婚姻狀況，每位成年人都單獨繳納所得稅。
支持者：鼓勵女性就業
改革支持者認為，取消婚姻懲罰稅能促使更多女性投入全職工作，並使瑞士的稅制與大多數經合組織（OECD）成員國接軌，包括英國、澳洲與多數歐洲鄰國。他們強調，這不僅是稅收技術問題，更關乎家庭模式的選擇自由與社會公平性。
瑞士女性雖然整體就業率高達 80.4%，顯著高於 OECD 平均，但全職女性比例僅 60%，明顯低於 OECD 的 78%。改革倡議者指出，若不消除稅制對已婚女性的不利因素，瑞士將難以充分釋放勞動力潛能。政府估算，若改革落地，勞動市場可增加約六萬人，並帶動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約 1%。
反對者：單收入家庭將受損
然而，反對派強調，此舉將懲罰單收入家庭，尤其是全職照顧孩子的一方。他們認為，取消合併課稅後，單收入家庭相對負擔將加重，進一步削弱傳統家庭模式。
瑞士各州財政主管會議也警告，若改革實施，聯邦及州層級每年將減少約 10 億瑞士法郎（約合 12 億美元）的稅收收入，並額外增加約170萬份報稅文件，進一步加重稅務機關的行政負擔。
公平性與家庭價值之爭
多位專家指出，這場爭論不僅是稅務技術問題，更深層反映了瑞士社會對「家庭應如何組織」的價值分歧。稅務顧問托馬斯•胡格（Thomas Hug）直言：「表面上這是一場關於稅制的技術討論，但背後其實是關於國家是否應當激勵某種家庭模式的政治與情感爭議。」
實際上，現行制度還衍生出所謂的「假結婚」與「稅務離婚」現象：部分伴侶只舉辦婚禮卻不進行法律登記；一些富裕夫婦甚至在退休前選擇離婚，以降低來自退休金的稅收負擔。這凸顯出稅制已實質影響瑞士人對婚姻的態度。
爭議糾纏數十年
婚姻懲罰稅問題已在瑞士糾纏數十年。1984 年，瑞士最高法院裁定對已婚與未婚夫婦課以不平等稅收違憲，但聯邦層面的制度至今仍未徹底改革。2016 年，瑞士舉行過一次針對該議題的全國公投，但改革方案以微弱差距遭否決。
此次改革再次推進，改革派政客認為，這是提升女性勞動參與率、釋放潛在經濟增長的關鍵一步。不過，由於瑞士直接民主制度，該議案幾乎確定會被提交全民公投。即便反對派無法湊齊五萬份簽名，仍可透過州層面動議強制舉行全國投票。
根據政府數據，若改革落實，約50%的居民將受益，36%不受影響，14%可能稅負上升。改革支持者強調，這將帶來整體公平性與經濟正面效益。但改革一旦進入全民投票，結局仍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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