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美國

疫情下，美國今年春季失業人數高達數千萬。圖為非盈利團體為美國家庭發放食物。（美聯社圖片）

安格斯．迪頓

2015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他是普林斯頓大學伍德羅．威爾遜公共和國際事務學院經濟學和國際事務名譽教授，也是南加州大學（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的首席經濟學教授。他們是《絕望之死與資本主義的未來》 Deaths of Despair and the Future of Capitalism（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2020年）的作者。

安妮．凱斯

普林斯頓大學（Princeton University）經濟學和公共事務名譽教授。

在新型冠狀病毒爆發之前，另一種「疫情」早已在美國肆虐，2018年死於此的美國人比迄今為止死於冠狀病毒的人數還要多。我們所說的是「絕望死亡」，由自殺、酒精相關肝病和吸毒過量導致的死亡，自上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迅速上升，從1995年的每年6.5萬人上升到2018年的15.8萬人。

絕望死亡人數的上升主要集中在美國未受過高等教育的群體當中。四年制大學畢業生群體的總體死亡率有所下降，而受教育程度較低的美國人的死亡率卻有所上升。

教育差異與貧富懸殊

美國沒有大學文憑的男性的實際（扣除通脹因素）工資已經持續有50年在下降。與此同時，大學畢業生的收入比那些沒有學位的人驚人地高出了80%。隨著受教育程度較低的美國人愈來愈不可能找到工作，黃金年齡男性在勞動力大軍中的比例幾十年來一直呈下降趨勢。

這就是美國在新型冠狀病毒病大流行前夕的情況。現在，冠狀病毒又一次暴露了之前存在的不平等。

但兩代人以來，美國國內一直在經歷「大分化」，而新型冠狀病毒可能讓美國在健康和收入方面本已巨大的不平等雪上加霜。病毒的影響按受教育程度劃分，因為受教育程度高的人更有可能繼續在家工作賺錢。

低教育人士易感染

相比之下，三分之二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工作者要麼是不必須工作，並因此有失去收入的風險，要麼是必須工作，並因此有被感染的風險。

因此，絕望死亡趨勢所揭示的收入和壽命差距現在正進一步擴大。儘管受教育程度較低的白人在第一次疫情中首當其衝，但非裔美國人和西班牙裔美國人死於2019冠狀病毒的人數相比之下過高。造成這些種族差異的原因有很多，包括居住隔離、擁擠的生活條件和通勤方式。

美國昂貴的醫療體系將繼續加重疫情的影響。在今年春季失去工作的數千萬美國人中，許多人也失去了僱主提供的醫療保險，許多人將沒有替代方案為自己提供保障。

雖然沒有出現確診患者被拒絕治療的情況，但一些沒有保險的人可能沒有尋求治療。截至撰寫本文時，美國的死亡人數至少為11.3萬人，超過20萬人住院治療。

此外，大流行還進一步推動了行業整合，因為它有利於已經佔據主導地位的電子商務巨頭，而不利於苦苦掙扎的實體公司。

「絕望死亡」人數一直上升

分析表明，絕望死亡的根本原因不是經濟波動，而是美國白人工薪階層生活方式的長期喪失。值得注意的是，在2008年金融危機和大衰退之前，因絕望而死亡的人數一直在上升，當時美國的失業率從4.5%上升到10%，在疾病大流行之前，隨著失業率逐漸降至3.5%，絕望死亡人數繼續上升。如果說自殺和失業之間曾經存在某種關係，那麼這種關係在美國已不再明顯。

儘管如此，過去的情況表明，那些在2020年進入勞動力市場的人，其整個職業生涯的收入都將較低，這可能會造成絕望，導致自殺、酗酒或吸毒過量致死。換句話說，後冠狀病毒時代的美國最有可能與病毒病爆發之前時代的美國一樣，只是不平等和功能失調程度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