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直往前走，突然覺得這夜裡的山也沒有這麼可怕，這住在山裡的劉兄弟也格外可愛。就連路邊的小草，好像是一種珍貴的藥材，但為甚麼自己會想不起是甚麼藥材呢？自己本是個小乞丐，某天夜裡碰到個喝醉酒的大夫，拿起磚塊拍暈他後搶走了大夫的醫書，然後再自己偷偷躲在私塾的牆邊偷學。後來憑著自己半桶水的醫術行走江湖，直到今天成為一位備受推崇的大夫。走著走著，終於看到不遠處屹立著一幢房子，房子前還有塊石碑。碑前依稀有一群人圍著討論著甚麼。
「劉兄弟不是說獨自住在山裡的嗎？怎麼會……」接著大夫發現了更不尋常的地方，一手掩著自己差點破口大叫的喉嚨，失魂落魄地正想回頭跑。卻發現少年正站在他背後，手裡牽著一頭青牛。
「劉……劉……劉兄弟！你看那一群人，他們都沒有腳的。」大夫壓著嗓子，在少年耳邊一字一語地擠出來。
「我知道啊，他們是鬼。」少年平淡地說著。
「劉兄弟你難道是……」大夫才講到一半才停住了口，目不轉睛地望向少年的下身，卻發現少年不只有腳，在少年火摺子的餘光下更能看到影子。
「唉，你還沒明白過來！老先生你看看自己吧。」少年手上的火摺子僅下一點點光了，四周漸漸昏暗起來，青牛眼中幽藍的光芒卻愈發明顯。
「我……是鬼！？」大夫看了一下自己，卻發現自己也沒有腳，更沒有影子。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喊道：「臭小子，你竟敢騙我！」
「我可沒騙你。」少年撫摸著有點焦躁的青牛，緩緩說：「我獨自住在這荒山裡的。而前面那塊石碑，正是老先生要去的地方。」
「開甚麼玩笑，我要走了！」大夫氣呼呼地吼叫，扭頭就走。但走了沒幾步，眼前又出現一人一牛的身影。
大夫衝上前去就揪著少年，惡恨恨地道：「小子，別耍花樣，快放大爺離去。」
「我甚麼也沒幹！」少年沒有反抗，「老先生，為甚麼你不走上前去看一看石碑呢？」
「好，今天大爺我就要弄個明白，看看你到底玩甚麼花樣。」大夫往石碑的方向走去。發覺石碑下的人，不是雙眼無神目光呆滯，就是抱著頭捲在地上，就像石頭一樣毫無生氣。往石碑一看，卻發現石碑突然滲出腥臭無比的鮮血，組成著一個一個的字，自己幹過的壞事盡列其上。
「不對……不對！這都是假的！假的！」大夫抖動著的手摸著自己口袋內的銀元，一把抽出，卻發現那只是幾顆剛脫落的牙齒。突然，大夫想起了所有事情，自己剛走出繁城幾里路，身後就追來一班漢子，指責自己賣假藥，一拳把自己的牙齒都打落了，接著便眼前一黑……
望了一望呆在原地的大夫，少年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忘憂茶生效了，遇到我算是你的福氣，喝了忘憂茶，你便不會像地上抱著頭的傢伙一樣，永遠有著自己的意識卻動彈不得，以鬼軀承受太陽光照帶來的痛苦。希望你花個幾千年就能把自己的罪孽還清，被石碑攝入離去。」
說罷少年便騎上青牛走進了黑暗。餘下的景物，構成一片死寂。（完）
作者：念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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